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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新浪财经 曹嘉熙
编辑 ｜ 韩大鹏
联合丽格医疗美容，在北上广深等拥有百余家分部，被称为全国连锁医美品牌。
然而，就是这家布局广泛的机构，却被爱美人士冠以“过度医疗”、“隐形消费”、“变相收费”等头衔。
在黑猫投诉【投诉入口】平台上发现，众人表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简单的手术，时常会被医生“切割”，诱导其进行多次手术拆解，并从中收取更高昂的费用。
新浪财经调查对此发现，一个抗衰手术，在北京某公立医院，被告知可一次成型且费用几千元；而在联合丽格的医生口中，该手术将被分拆，收费为3万到6万元不等。
对此，中科院直属某医疗企业专家向新浪财经直言，拆解手术合法，但不合理且不合规，这样的行为属于医美机构过度开发客户的商业营销手段，虽然没有法律风险，但是违背了职业道德，“医美行业现在还不规范，都在拼市场营销能力，而不是拼医疗技术”。
北京市消费者协会秘书长杨晓军表示，“个别医疗美容机构时常以盈利为目的，极力鼓动消费者做医疗美容手术，但多存在虚假广告，术后美容效果达不到预期的情况。”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黔林向新浪财经指出，在证据确凿的基础之上，拆分手术违反了民法中的“诚实信用原则”，可能涉嫌构成欺诈。
环环相扣的小手术
联合丽格创立于2012年。据其官网介绍，联合丽格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天津、重庆、大连、南京、杭州、武汉等一线和省会城市运营连锁医美机构。仅北京地区，就有联合丽格医疗美容、联合丽格第一医院中心店、联合丽格抗衰中心等10家联合丽格相关医院。
联合丽格旗下连锁医院新浪财经调查了位于北京地区的联合丽格美容医院，询问了关于面部衰老、眼部抗衰的医疗解决方案，就用户反应的“分拆手术”情况进行核实。
“你的眼轮匝肌韧带过于紧张，想改善泪沟、鼻基底凹陷问题，可以通过注射胶原蛋白来解决，但是由于韧带紧张，因此不会一次性注射充足计量，可以少量多次注射胶原蛋白。”在面诊后，联合丽格医生对新浪财经表示，情况比较复杂，或许一次手术就有效果，但也需要做好多次手术的心里准备。
“如果注射两次胶原蛋白未果，我们再考虑通过做手术放松你的韧带”，根据联合丽格医生的建议，若想抗衰，可能需要多次注射胶原蛋白，此外，在多次注射之后，不排除未来还需要继续做手术来放松韧带，以方便继续注射胶原蛋白。
“胶原蛋白会被人体吸收，”医生补充道，“在此基础上，如果你想一直维持现状，还需要6个月至一年来一次医院填充胶原蛋白……”
这样算下来变美的代价是，至少需要2-3次注射，以及一次韧带放松的手术流程。每次注射的费用在1-2万元，眼部韧带的手术价格更高。
那么，到底需不需要如此繁琐以及高额的手术流程呢？
新浪财经又到访北京某公立整形医院，在面部诊疗之后，公立医院医生明确表示，类似的情况，仅需要一次注射即可达成去泪沟、黑眼圈的效果，费用大约在8000元左右。
相比之下，面对同样的诉求，公立医院一次成型，费用8000元。而联合丽格需要多次注册（2-3次眼部胶原蛋白注射、一次手术、每年一次的术后修补），费用花费在3-6万元不等。
她们“掉进了金钱的无底洞”
实际上，新浪财经的经历绝非个例。
去年10月，李女士在联合丽格北京第一医院进行超皮秒祛斑，在祛斑手术之后，李女士脸上的斑点不但没有祛除，反而更加明显。联合丽格助理医师对李女士表示，超皮秒激光祛斑不会一次祛斑，可能需要5-8次手术才可以完全祛除。
“花费5800元，涂着厚厚的麻醉剂，花费一下午时间，忍受2周的恢复期。不但没有效果，还告诉我需要再做4-7次，当时觉得特别崩溃。”李女士对新浪财经吐槽道。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我，祛斑要花费4万元左右，而不是5800元，我就直接不做了。”
无独有偶，张女士也在联合丽格北京第一医院遭遇了类似事件：她由于双眼皮宽且眼角下垂，在面诊咨询后进行“眉下小切口眉部提升术”以及“外眦修复”，两项手术的价格分别是12800元和17800元，优惠后价格共计21840元。
术后张女士发现眼皮不但没有变紧致，而且“日渐松弛”，与医院沟通后，医院表示张女士的基础情况比较复杂，需要在继续做报价3.9万的“颞部提升（眼轮匝肌固定）手术”以及报价3.4万的“眼尾提升、肌力调整”等系列手术。术后，张女士觉得自己“掉进了无底洞”。
据黑猫投诉平台，有关联合丽格的投诉有21条，包括诱导多次消费、眼周操作失误导致大面积淤青、大腿环吸减脂漏掉部分位置、术后无效果等。
另据天眼查，仅“联合丽格北京第一医院”这一家分院，就有8次被起诉的开庭公告，和6次行政处罚，其中5次行政处罚单位为北京市朝阳区卫生健康委员会，1次行政处罚单位为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朝阳分局。
专家：机构为了营收，过度开发消费者
医美已经成为女孩变美的常见路径。《2021中国医美抗衰消费趋势报告》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医美抗衰市场规模超755亿元，用户数量约1163万人。今年6月，注射美容、光电类为主的皮肤美容消费同比增长41%、39%。
而在探索变美的路上，却有不少消费者会走过不少弯路。对于张女士、李女士的情况，一名医美专家分析，“注射、眼皮提拉这样的手术，已经很多年了，非常多的医疗手段可以实现的这样的结果，完全不需要做多次手术，私立医美机构这样的行为，无非是获客成本太高，诱导消费者多次消费，属于商业手段的营销行为。”
对此，中科院直属企业北京中科医疗设备有限公司技术总监、高级工程师李佳明对新浪财经表示，无论手术前签订风险协议，还是把一次能完成的手术拖成多次，都是完全合法的。但是这样不合情、不合理。
“整个医美行业，目前还是不规范不成熟，各个医美机构比拼的不是医疗技术的前瞻性，不是医疗水准，而是营销能力、获客能力。把一个手术拖成多次，属于过度开发客户，属于过度营销。”李佳明表示。
据中国消费者协会统计，医疗美容等领域已经是连续多年是消费者投诉热点。
“个别医疗美容机构以盈利为目的，极力鼓动消费者做医疗美容手术，但其中存在虚假广告，术后美容效果达不到预期的情况；部门机构、医生为了额外的经济收入，极力向消费者推荐所谓的药物或化妆品，造成不必要的经济损失。” 北京市消费者协会秘书长杨晓军曾在会议上分析医美行业主要问题，
中华医学会整形外科学分会主任委员、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副院长栾杰表示，医美科普现在成了某些机构或某些医生营销的一种手段。做好医美不在于加大宣传、增加渠道，而是怎样减少营销，真正为大众提供所需要医疗。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黔林向新浪财经表示，在证据确凿的基础之上，拆分手术违反了民法中的“诚实信用原则”，可能涉嫌构成欺诈。《民法典》第七条规定“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诚信原则，秉持诚实，恪守承诺。”《民法典》第一百四十九条规定“第三人实施欺诈行为，使一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对方知道或者应当知道该欺诈行为的，受欺诈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
此外，消费者还可以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五十五条的规定要求三倍的赔偿。当然，在个案中是否构成欺诈最终需要由司法机关根据具体案件事实来判断。
同时，张黔林指出，如果医美机构虚假宣传医美产品功效或者服务疗效的，根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八条“经营者不得对其商品的性能、功能、质量、销售状况、用户评价、曾获荣誉等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欺骗、误导消费者”以及第二十条的规定，医美机构应被处以20万元至100万元的罚款，情节严重的，应被处以100万元至200万元的罚款，还可以被吊销营业执照。
另外，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五十五条的规定，如果经营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行为”的，“应当按照消费者的要求增加赔偿其受到的损失，增加赔偿的金额为消费者购买商品的价款或者接受服务的费用的三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