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立春的记忆
2021.2.3 20:45 金风于上海
立春，我们那里叫打春。对我们来说，打春可是一年中非常重要的节日。妈妈在房间里喊道；“快起来，快起来，马上打春了，你们怎么还在睡，赶快起来啊，打春不能躺在床上啊！” 就听爸爸问了一句：“几点啊？几分啊？“哪儿还几点几分呢，还有五分钟马上就到了！”妈妈说道。然后爸爸赶紧下床，一股脑儿把我们也拎下来或者轰下了床。于是，打春时，我和兄妹，父母，都是醒着，站着，迎接春天的到来。多年以后，我想那是农民对春天的尊重，是一种隆重的仪式。
立春在我的记忆里就是红葫芦，是奶奶，是小燕子……
打春之前，孩子们最开心的就是用红纸或者红布剪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红葫芦，纸葫芦就做窗花贴在窗户和门上，而红布葫芦会被缝在孩子的外套上，孩子们走出门去随风奔跑、玩耍，互相比着谁家的红葫芦更漂亮、更逼真，一个个红葫芦就随着他们的欢笑声，在孩子们的肩上或者衣袖上飘啊飘……
让谁去剪红葫芦呢？自然是家中年长的长辈，一般都是年轻时心灵手巧的奶奶或者外婆。记得那时侯，我的奶奶坐在炕头上，先是把红纸对折一下，然后拿着一把手柄上缠了红布条的裁缝剪刀，眯着双眼好像使出了很大的劲儿，她聚精会神一边剪一边说：“哎呀，现在我的眼睛老花了，看不清了，可不像年轻时候啦……”。这时候的我，才不管奶奶说什么，就紧紧盯着奶奶手中的红纸，期待着奶奶说一声：这个好了，然后我赶紧接过来，把红纸展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红葫芦就诞生了。我看过别人家的孩子的红葫芦，有的很美很精致，瘦瘦的，还有葫芦“须子”，甚为羡慕。而我的奶奶剪出来的是一个个“胖葫芦”，和别的孩子的葫芦放在一起，确实有欠美观一些。有时难免觉得有拿不出手去的感觉，但是我从来不敢说，甚至不敢在大人面前流露出任何的不满意。后来，那时的我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这毕竟是我自己的奶奶剪出来的，胖葫芦也很好啊，出自奶奶手的红葫芦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
春天要来了。儿时，一边贴着红葫芦，一边想着想着小燕子要回来了。今年穿着礼服的小燕子还会在我家的屋檐下筑巢生雏吗？我甚至是祈祷她们又能飞到我家的堂屋（相当于厨房）里垒巢。那时的我不懂事，最初见到燕子飞入我家的堂屋就千方百计地想把燕子赶出去。那时爸爸就马上责怪我说：“别赶走她啊，那是燕儿，是福气啊！” 从那以后，我会给小燕子留下门最顶上的一扇很小很小的通气窗户，让她能够来去自由，于是过不多久就能看到一窝小燕子叽叽喳喳慢慢长大，最后成功独立飞行觅食了。多年以后，有一次我在教孩子背古诗“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春燕啄春泥 ……”，突然想起给两个孩子看看小燕子垒窝的视频，小燕子不断的从远方叼来春泥和草，一口一口地把燕儿窝垒起来，燕儿窝外面看上去是凹凸不平的，可是燕巢里面母燕用自己的身子推的很光滑，这很是有助于雏燕舒适健康的成长，不禁赞叹着世间生物的母爱。每天，我都能注意到母燕归巢喂食，如果有哪一天母燕没有回来，心里是非常担心和不安的，生怕她在外面遇到了危险，为此甚至吃不下睡不着。多年后，你是否也会等待归巢的母燕而彻夜不眠？
眼看红葫芦贴起来了，春天很快就要来了，小燕子要飞回来了，我似乎闻到了春的气息，那肥沃的春泥，孕育着生命的活力……
2021年2月3日，腊月廿二，立春时间22点58分39秒。打春了，打春了，我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好几遍，眼里不知何时已经热辣起来了……
